要把碗送到灶屋时,婆婆急忙拦下了,说,你可得小心着点。说得杨翠玲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第二天,杨翠玲起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。婆婆看见她,笑呵呵地说,起来恁早干啥?又没啥活儿,不多睡会儿?杨翠玲就甜甜地叫了一声,娘。婆婆哎了一声就笑了。杨翠玲打了水,端进自己的新房,把邓金柱叫起来,一边洗脸,一边说,起来吧,吃了饭走亲戚去。邓金柱就起来了。
吃完饭,杨翠玲说,娘,我想到俺娘家看看去。婆婆说,嗯,是该去,多大时候没见你娘了,该想得慌了,你娘也该想你了。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往她的肚子上瞄。杨翠玲以为衣裳没穿好,看了看,没见哪里不妥。婆婆却接着说,明儿再去吧,您爹赶集割肉去了,晌午咱包饺子。杨翠玲没想到老人家这么疼她,还以为昨晚打了鸡蛋茶就算了呢,不由呀地叫了一声,说,俺在外边吃的也不赖,上顿好面馍,下顿还是好面馍,暄腾腾的卷子啊!婆婆笑着说,没受罪就好啊。又说,你才过门,一大半都没呆家,吃顿饺子也应该。一会儿您爹回来了,咱就开始做饭。到了晌午,公公果然割了肉回来,婆婆果然包了饺子吃。
第三天,杨翠玲到葫芦湾时,她娘悄悄把她拉到了一边,问,有了没?杨翠玲一下给问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。她娘说,都几个月了,也该了。杨翠玲这才明白她娘是在问她怀孕没有呢,就说,我不知道啊。她娘就骂起来,傻妮子哟,都几个月了,还不知道。再问,身上干净吗?杨翠玲说,干净了。她娘问,几个月了?杨翠玲说,前几天啊。她娘又骂起来,说你傻你还真傻啊,前几天才干净那就是没有啊。咋回事啊?杨翠玲说,我哪知道啊?她娘说,您没呆一坨?杨翠玲说,呆了,一个工地上就我一个女的,能不呆一坨吗?她娘看她老跑偏,就点了她的头,你呀,我是说您俩……说到这儿不说了,杨翠玲愣愣地看着她娘等着下文。她娘恨得什么似的,只好说了,您俩就没那个?杨翠玲还不明白,哪个啊?她娘恨得只拿眼瞪她,说,两口子呆一坨还能弄啥啊?睡觉!杨翠玲这才回过意来,说,有啊,他馋得很,天天都要的。她娘又瞪了她一眼,脸色缓和下来,然后叹了口气就不说话了。杨翠玲忽然想起来婆婆瞄她的肚子,没准也是这意思。
下午,杨翠玲一回家,刚刚放假的小叔子邓金标就问她,嫂子,我啥时候能应小叔啊?杨翠玲脸腾地就红了。出去打工一整年刚回来几天的小姑子邓金彩却不饶,冲邓金标,你不用急,小侄还是先叫我个姑才叫你个叔。邓金标问,为啥?邓金彩一下说不上来,只好说,我是他姑哩。邓金标似乎觉得这不成理由,反驳说,那我还是他叔哩!邓金彩急中生智,说,我比你大,当然得先叫我个姑,再叫你个叔啦!这倒说得过去,邓金标就不再争了,说,叫我个叔就中。说完就跑出去玩了。
杨翠玲当然能听见姐弟俩的对话,她知道着肯定是婆婆教唆的,急着抱孙子呢。可她娘已经明确地告诉她她没怀上,这会叫婆婆失望的。自己也不好说什么,就什么也没说。晚上,婆婆果然把邓金柱叫到了一边,问,她嫂子几个月了?我咋看不出来啊?知道杨翠玲没怀上不免叹了口气,唉。
杨翠玲再到后河洗衣裳的时候,碰到一个女人,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女人叫马玉如。马玉如看见她跟她打招呼,然后问,你一走好几个月,烧饼夹牛肉吃嘴里了没?杨翠玲不知道马玉如半路里怎么说起这个来,也糊里糊涂地说,吃那弄啥啊,贵的要命。马玉如呵呵地笑了,贵也得吃啊,一辈子能有几回啊?杨翠玲更糊涂了,就不再言语了。马玉如却还要说,等你疼的时候就知道了。杨翠玲听了,愣了半天。后来她才知道,烧饼夹牛肉是专门给孕妇补充营养吃的,正是因为贵,一般人才舍不得吃的。第二天小叔子邓金标和小姑子邓金彩就不再说应叔应姑的话了,一心一意只盼着过年。
年该来就来了。平常总有些走村串乡的贩子们走在村街里,卖油的梆梆地敲着油梆子,卖豆腐的拖长了声音叫打豆腐喽,卖调料的叫灌醋灌酱油喽,收废品的叫有破烂拿来卖哦,卖针头线脑的咚咚,咚咚,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地打着拨浪鼓……现在都少起来,以至于终于没有了。家里忌讳也多起来,但凡有好吃的,都要等向神仙许了愿才能吃,说话也要字斟句酌。邓金标冒冒失失的被他娘说了几回不耐烦了,跑出去跟小伙伴们玩去了。这时候不管平时多么要好的伙伴也不能去别人家玩,只能在村口的空地上、村后的河坡上或者村街里玩。因为不能去别人家,可玩的也没多少花样了,就只能唱了,年来到,年来到,闺女要花儿要炮,老婆要个暄棉袄,老头要个新毡帽。也唱,小孩小孩你别馋,过了腊八就是年。腊八粥喝几天,哩哩啦啦二十三。二十三糖瓜粘,二十四扫房子,二十五做豆腐,二十六煮煮肉,二十七杀年鸡,二十八把面发,二十九蒸馒头,三十晚上玩一宿,大年初一,撅着屁股做个揖。邓金标当然也不例外,只是他简单的发挥了一下,把开头的小孩换掉了,见了谁就叫谁的名字,觉得很真很有意思,别的孩子纷纷效仿,争执不下就闹作一团,年的气氛就有了。渐渐的有了炮仗
四、过新年(2/4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